茅草即天空,远方亦故乡,人的本质是流浪
·爆炸吧调休!!!
阿蒲死了。
听到这个消息,是在这个枯燥又安静的夏天。
史铁生的神明望着我[1],以风,以云。
拍摄现场忙碌着,野草和老树轻响。天高地远,我的时间被无限拉长。
似乎是倒霉地碰到几个学电影角色抢银行的年轻人,又倒霉催地被认出了那张明星脸,顺理成章做了人质代表。
包围他们的警方在摄像头下更加投鼠忌器,洋洋得意的劫匪大意之下,被莽撞出逃的其他人质撞到,回过神来,刀子已经插在了不妙的地方。
想要改变世界的人就这样死掉了,这个世界却还是一成不变地转动着。
简直是哪里的黑色笑话吧。
我没能亲眼看到这场死亡。
说是划开了相当难看的大口子,连遗体都不愿意给我们看,就那样,阿蒲变成了小小的盒子(骨灰盒)。
明明是粉丝多到能办生日会的程度,就算是这样的家伙死掉了,太阳却依然升起了。
春天依旧是春天。撒老师也好何老师也好,我也好,大家依然在摄像机前面忙碌着工作,没有他死了的实感。
是真的死了吗?
已经习惯他不在身边的工作,大概,就算(作为同事的)他死了我也不会改变,就算他不在,我也可以普通地活下去……
这样想着的时候,在舞台下面,看到了熟悉的幻影。
我的眼睛睁大了。
不会错的,那个背影,那一定是——
“蒲、”
我不由地喊。因为喊得太急,情感堵塞了嗓子。于是我又喊:
“阿蒲——”
“周峻纬,脚下!!!”
*
再睁开眼,眼前是一片人工未来感的白。
安静的空间里响着机器运转的嗡鸣声,气味像是白大褂与冰与干枯玫瑰与乒乓球。
“嗯?”
这地方有些熟悉。我望向四周,身前立着摇摇欲坠的积木塔,眼前站着头戴护目镜扎着小辫子,好像马上就会消失在那件宽大的大褂子里的他。
“峻纬。”
像往常一样,他露出那既像是在看着宠溺的弟弟,同时也是信赖的伙伴的柔软神色。
“你在发什么呆哦。”
阿蒲。
我眨了眨眼睛,直愣愣地看着他。
黑白的色彩在眼前混乱地闪现又消失。
完全发自本能地,我抓起脖子上挂着的听诊器,探向蒲熠星的胸口。
“——”
他什么也没问我,配合地让胸膛有节奏地振动着,模仿出心脏的律动。
“别人肯定会想,在玩什么哦我们两个,这样躲在摄像的角落里……”他笑了一阵,震动又一次传递到我的掌心。
我才恍然发现,忘了把听诊器好好戴在耳朵里。而且对于听诊器的使用,我其实也不如何熟悉。
我自己的心脏倒是跳得快极了。咚咚咚。好像终于从一场噩梦醒来。
“走咯,继续,要去下一关了。”他说。
我盯着他,有些不在状态地应了一声。
他歪头看了看我,伸手摘下头顶的护目镜,然后默默架在我的双眼前。
“你没关系吗?”我接过来。
“嗯。我没关系。”他耸耸肩,示意我该继续往前走了。
被镜片遮住,双眼有些模糊。
前面是一排睡眠舱,我忽然拉住他,我把他拉向其中一个:“掉队之前跟上去吧。”
我听到我自己的声音有些鼻音。所以给我护目镜吗?真是老样子的老好人。
“嗯。”他应声。
心情突然变得很好,我的步伐渐渐快起来。
“睡眠舱不够的,我们两个人用一个吧。”
可他却松了手。
“……阿蒲?”
我停下脚步。
“怎么了?因为你总是喜欢在队尾护着大家,很容易跟丢呢,所以,不好好牵着手是不行的——”
“峻纬。”
他打断我,微笑着。
“抱歉哦,峻纬,我不能和你一起了。我——”
“别说傻话!”我想要打断他,“跟我来啊!”
“峻纬——”
“别说了!!!”
……
……
啊啊。
我没想这样的。
我本来……
没想要让你,露出这样难过的表情来啊。
我只是爱上一个人。由此,就像是创造了一种信仰。
我侍奉了一位已经陨落的神。
他曾是我的同事,我的朋友。
他是我的咏叹调,我灵魂的另一半,(the apple of my eyes)我瞳孔中的倒影。
他打天上来,无意掀翻烛火,点燃我双眸的暮色。
可他又回到天上去。他回去了,于是我的视野重新盛满暮色。我的世界回到晦暝,昏暗,廓落,云幕低垂的旷野。
我想起博尔赫斯,他说我们短暂的生命,大概就是表现天意的瞬息,终将笼上暮色。
这漫漫的暮色属于旷野。
属于昨天,属于今日,挥之不去。
我向他告别,亲吻他的眼泪……
这一刹那便决定了我的一生。[2]
“永别了,我的星星。”
“我们将在没有黑暗的地方再见。”[3]
作者有废话:
浪漫主义者的死亡
注:周蒲分别是INFJ和INFP,面包体CP称为咏叹调
[1]参考史铁生《病隙碎笔》
[2]这位浪漫主义者化用了一些诗句
the apple of my eyes来自莎士比亚《仲夏夜之梦》
[3]We shall meet in the place where there's no darkness. 来自《1984》里奥布莱恩的台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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